2014年7月11日星期五

静静的草原 最后的天堂


-- 金桦

    从小,我对草原有个梦,是源于那代代相传的民歌吗?不仅仅是吧,因为除了天苍苍,野茫茫,清风拂绿草,草低见牛羊,草原还有悠长的吟唱和马头琴,有金戈铁马的影子和壮丽,那里不仅是英雄的摇篮,更是仅有无几的淳朴的原生态乐园。。。

    5
1,终于决定去探访梦牵萦绕的草原,但是,才逃离了水泥森林的我,想象着在无际的绿草上纵马狂奔的畅快,想象着枕在柔软的大地上夸张地摆开自己,与满天绚烂的星星私语,想象着与善良淳朴的草原主人欢声笑语,犹如穿越了时空的界限。。。。。于是绝不愿意去那些商业气息浓厚的度假村,我向往的是远远离开喧嚣尘世的真正的静静的草原,寻寻觅觅,我找到了曾经草原的网站,读出了真正热爱草原的热诚,无需多言,真正热爱自然的人心是相通的,我信任地将行程交给了曾经草原。于是,我得以深入到了锡林郭勒的东乌珠穆沁草原,据说这里是狼图腾的故土,是我国仅存的真正的天然草原之一。

    
车轮轻快地飞转,车上,我,老公,儿子,还有我们的死党----陈姐和儿子,后备箱里是满满的水,饼干,薯片,果冻,豆腐干。。。。,显然有备战备荒的准备了,一路欢歌伴着飞奔,北京已经远远甩在身后了。中间休整时,我们才正式认识了此行的策划陈老师和草原生态学的刘教授,他们热心,博学,对草原极为熟悉,很快成为我们的朋友,老师和导游。
   一碧如洗的天空上,整朵整朵的白云在悠闲地散步,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,塞外还是咋暖还寒的时节,飞掠而去的树还没来得及染绿,有的鹅黄,有的赭红,再远处大片大片的色块还是黄的,仅淡淡的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绿意。零零星星的牛,羊,懒洋洋的缓缓移动着,正眼也不看一下我们这匆匆过客。

    
车停下来了,远处是平顶山,黝黑的一排排山,齐齐平平的没有尖,刘教授告诉我们两个版本的演义,传说说这是成吉思汗的利剑削平的,科学说说这是火山喷发后的熔岩流动而成的,两个版本都让人惊叹而浮想联翩,历史不再是课本上板着脸的冷冰冰的两个字。

    
大片大片的沙,引来我们的猜测,是沙漠吗?可分明还有片片的矮林呀。刘教授又向我们解释了沙地的保温保水作用,解释了树和沙的固定和生态依存关系,强调说北京的沙尘暴不是来源于这里的,呵呵,原来,生态之旅开始了。后来,在当地的旅游图上,我发现了一个好听的名字:沙地疏林。
    忽然间,车离开了平坦的柏油路,拐向石子,沙的坑坑洼洼的路,我一边心疼我的车,一边紧张地左拐右弯,仿佛在跑达喀尔拉力赛。在毫无标记的旷野中,陈老师准确地带我们找到了北京知青送给草原的巨大石头,上面“第二故乡”几个字饱含情感。刘教授顺手教我们认识了几种草,有一种草,根部已经开始泛绿,中间部分仍是枯黄的,顶端却是白色的尖儿,是需要动物把尖吃掉后,才促进下边的绿部分长出的,刘教授心疼地说,因为这里的草场都被围起来了,没有马牛羊来吃,所以长得稀稀拉拉,越来越不茂盛了,烈日下,我们开始明白了动物与草原的互相依存,互相促进的关系。

    
钻过一个低矮的小桥洞,(偶地神呀,幸亏我这车窄,要是越野车,就卡住了。)又开始在砂石丛中左绕右打,车子象遇到风浪的一叶扁舟,每个人的脑袋都在做着上下运动,前后运动,绕环运动,我抓紧方向盘,紧紧跟着眼前的一团尘土,(陈老师的车已经看不见了,能看见的只有他扬起的弥漫黄尘。)。同时,我们还抓紧时间欣赏着车窗外,安静柔美的静静流淌的小河,我们沿着她妖娆的身姿,粗鲁地前行,总觉得对不住这安静的美,纯净的空气,高雅的牛,脆弱的小草。。。。此时的我们,多想象那傲慢的牛儿一样,懒懒地摇摇尾巴,在这时宽时细,忽明忽暗的清新小溪身边铺开自己的身体和思想,永远不再奔波,可陈老师的那团尘土是那么坚决,那么绝情地看都不看一眼这清清澈澈,弯弯曲曲,明明暗暗的溪水,径直地向前狂奔,深知自己不能永远在这里做牛儿,为了不迷失方向,我只有奋力跟上,车轮恶狠狠地卷起满地砂石。
    终于,车停下来了,眼前是宽阔的水面,不再是溪,刘教授说,再往前,小溪就没了。没了??那么美的溪,没了?去哪了?刘教授无奈地用手一指:变成了水库了,说为了解决居民饮水问题,结果截断了锡林河,下游就干了。
    留给我们的,原来是个凄美的背影。除了凭吊,我们的心中,还有哀伤。再后来,我又在当地的旅游图上,看见了个绝美的名字:锡林九曲。不知道,这个美丽的名字会不会一直写在那个旅游地图上,还是会变成**水库?

    
晚饭时,认识了巴雅斯胡楞,我们的当地翻译加导游,小伙子黑黑的脸庞,一口白牙,虽有些腼腆,却满眼真诚,很精干朴实,全无半点油滑之气,让我们顿生信任。

    
第二天,告别了毫无特色的城市锡林浩特,我们又踏上了草原之路,驶向草原深处。笔直的路,像划开海面的波浪般,划开了草原,所不同的是,路却不能再合上,路得两边伴随延伸得是铁丝网,像天上的银河横亘在无尽的大地上,永远看不见尽头,我不知道她划开了多少草原生灵的路,造就了多少动物的牛郎织女。难道,人类就是动物的上帝吗。
    草原上的视野是难以想象的宽阔的,我们享受着一眼望到天际的空旷,理解了天似穹庐的含义,原来这样的诗句是不需要千锤百炼,也无需妙手偶得的,只要你来到了草原,你也能吟出这样的诗句来,他是天成的。草果然还没有绿,就这样的黄着,无边无际,空气中没有了汽车尾气和各种污染,没有了人声鼎沸和摩肩擦踵,只有天,地和我们,不知不觉,一不小心,速度表就超出了180,我的车撒着欢,狂奔。

    
沿途,我们经过了几个牧民家,匆匆地看了一眼古树木化石,匆匆地拜了个敖包,匆匆地参观了抓羊绒,下一个项目说去看看狼图腾书中所描述的大泡子,种草。我们向往着一汪清水,象九寨的海子,我们可以嬉戏一下了。老远,天边象钱塘大潮一样,出现一条白线,渐渐近了,猛地,白线飞扬弥漫开了,象白幕一样,迅速地拉起来,遮盖了视野中的一切,刘教授说,这是沙尘暴!湖呢?干了!那么大的湖,干了?那草呢?没了!我们的脑子还来不及切换,眼前的景色却无情的切换了。车已经开不动了,我们下了车,远远地,一个人顶着狂风,在漫天的沙中向我们移来,近了,竟是个女的!陈老师介绍说,这是易教授。没多说设什么,我们跟着易教授艰难地顶着肆虐的沙暴,又向湖的中心走去,沙子疯狂地钻进我们的嘴里,眼里,鼻孔里,塞满我们的衣领,裤管,袖子,帽子里,在狂风中,有几排小苗在剧烈地颤栗着,一排排倾斜着,原来,易教授正带着人在冒着尘暴种草!!又是一个让我们敬佩的真正爱自然的人! 我们没有准备,只借了工人的锹种下了几株树苗,工人们还有任务,要赶在天黑前将这些辛苦运进来的苗种下去,否则苗就该死了,所以,我们赶紧将工具还给他们了。刘教授说,这里有很多类似的情况,很可能就是沙尘暴之源,可是我还是不明白,为什么美丽的草原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呢,刘教授指了指我们来时的路,因为修这条路时,把河拦断了,水进不来,湖就干了,而这个变化太快了,丰富的植被没有时间适应,只有迅速死亡!可修路时应该开了涵洞呀?是开了,可开得太高了,河水还是过不来。。。。我震惊于这样简单的原因!仅仅因为一个涵洞,就造成了这不可逆转的灾难,人祸二字,天下之最呀。除了心疼和无奈,我无语。只有向易教授/刘教授/陈老师这样的斗士们致敬。带着沉重的心情,我们告别了“大湖”又上路了。
    又是一个转弯,拐下了柏油路,远远地,天际之下,有两个蒙古包,这,就是我们此行的落脚之处了吧?果然,伴随着疯狂而尽力的犬吠,在忠诚的狗儿们的护送下,我们的车开到了蒙古包前,盛装的主人一字排开,列队欢迎,隆重得让我们有点手足无措。好在没有繁复的形式,没有大碗的逼我们喝酒,简单的握手后,我们被让进了蒙古包。孩子们只经过短暂的拘谨,就滚在一起,撒开了欢。大家兴奋地参观了成群的羊和牛,孩子们高兴地接过奶瓶给小羊羔喂奶,好一派牧歌景象。

    
这里是一户真正的牧民,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美丽的草原生息,新鲜劲过去后,我们开始体会到的是平静而原始的生活。天色已晚,在包里燃起了蜡烛,烛光中,女主人带着可爱的女儿忙碌着,给我们递上了醇香的奶茶,大家围坐在牛粪生起的炉火周围,打开了话匣子。苏力德是我们认识的第二个蒙古小伙子,他壮壮实实的身材,同样黝黑的面庞,明亮的眼睛总藏在一顶棒球帽下,话不多,却同样热心地忙前跑后。晚饭后,他为大家拉起了马头琴,嘎达梅林的旋律再次提醒我们,这里已经是草原的腹地了。
    草原的天,黑得很快,日落后,一切都睡了,奔波了一天的我们也不分男女地和衣躺在了同一个蒙古包里,外面的风越来越大,阴天的日子,也看不见星星,我的头枕在结实的大地上,有一种格外的踏实感觉,我喜欢蒙古包呀!不一会儿,耳边就传来老公均匀的鼾声。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,告诉她我的欣喜感受,可手机没有信号,我终于彻底逃离了喧嚣的城市,安静地睡吧。半夜,狂风肆虐,掀起了蒙古包的顶盖,我冻醒了,陈姐也醒了,我们试图点燃牛粪炉子,未果,只好在儿子身上又压了床被子,把羽绒服穿到身上,凝听风的呼号,一声紧过一声。早早地,天就放亮了,我们的救星终于来了,巴雅和苏力德踏着晨光敲门了,他们赶紧给我们点着了炉子,热气立即弥漫开来,真幸福呀。

    
风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,拼命地吹,吹得人走不动路,睁不开眼,我们除了蒙古包,哪也去不了,孩子们开始不耐烦了,我开始担心,会不会下雪,会不会就这样吹下去。不过,就这样呆着,什么也不干,我还是觉得也是一种幸福。主人怕孩子们吃不惯一日三餐的奶茶,一大早就顶着大风骑着摩托车去镇子里买了方便面回来,让我们着实感动,而又过意不去。说实话,我太喜欢这里的吃的了,每次都吃得太多,猫了一天,估计长了至少半斤肉,开始发愁回去如何减肥了。
    当晚,尽管我还是喜欢蒙古包,可怕冷的我,终于还是听从了大家的劝告,弃包而择屋了,这是主人家新盖的房子,崭新的屋子,崭新的家具,陈姐带孩子们占据了炕,我和老公就只有选席梦思了,我们把蒙古包里所有的被子都搬了来,垫的垫,盖的盖,挥霍一空,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被子是不属于我们的,结果,主人家的羊倌没了被子盖,而巴雅和苏力德就更惨,连床都被占了,害得两个大小伙子挤一个单人床,罪过罪过!忏悔一下。

    
又一夜过去,终于睡了个好觉,本来想看日出的,结果一睁眼,太阳公公都已经老高了!草原的太阳格外勤快。由于怕狗,我没敢四处走走,可喜的是,风终于停了!早茶过后,我们兴高采烈地出发,今天主人要给我们表演套马了!
    马群!马群来了!!远远地,随着飞扬的尘土,我们看到了那令人激动地动物,优雅而有力地朝这边奔腾过来,是的,奔腾!大地在颤抖,空气在颤栗,每个人的热血也立时沸腾起来,随着无数马蹄的落地声而跌宕,我们震撼,兴奋,目瞪口呆!----尽管这只是一个小马群。马群被赶回来后,有点慌乱,四处乱撞,我们学着主人的样子,挥舞着双臂,把马群赶向圆形的马圈。终于马群全都乖乖地回到了圈内,只见巴雅和男主人一边一个站好,手举套马杆,严阵以待,马倌则负责在马圈里把马一匹匹赶出来,只见马飞奔出来时,二人手里的杆子就伸了过去,套中了,只一拽,马儿就就地一个打滚儿,可让我们开了眼界。

    
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,我们又要上路了,跟两天来朝夕相处的新朋友们一一握手,恋恋不舍,我们又要赶路了。再一次飞奔在崎岖蜿蜒的草原路上,我们恍若就在天堂,纯净的天,纯净的空气,纯净的人,纯净着我们的眼睛,放飞了我们的心情,脚下生风,颠簸着,沿着这永不见尽头的天堂路前行。
    上到一个山顶,乃林高勒河豁然展现在我们的眼底,没有遮掩,没有羞怯,纯净而自然地展现出她婀娜的身姿,宽广的草原胸膛,让她能够尽情舒展开来,弯弯曲曲,百转千回,她没有咆哮,没有奔腾,只是这么静静的,静静的,温存地舒展着,闪着柔和的清亮,远远地诱惑着我们朴向她的怀抱。这,就是蒙古草原的母亲之河,远远地,我们虔诚地凝视着她,陶醉于她,禁不住,我们飞奔下山,想亲手触摸一下她的清澈,想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听听她的流淌,溪边,不知名的草儿,花儿,已经有性急的开始冒出头了,零零星星的,却仍然生机勃勃,忽然,有不知名的鸟儿,欢叫着,冲上湛蓝的天,在这里,时间一定是停止了,我们多想停下奔波的脚步,跟着她一起静止。可是,陈老师焦急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,他残忍地让我们把目光往远处看去,那里,一个新的矿正在隆隆开工,无数井架正在林立着,抽取着母亲河的汁液,我们惶然地收回目光,慌乱地看着静静的乃林河,不知道下次来,她是否能够妖娆依旧。匆匆地,不舍地,我们一步一回头地,告别美丽的乃林河,又要------赶路。
    车子奔过原野,经过小湖,甩下了无数的牛和羊,颠簸着,又停在了一户牧民院里,高高的草垛,平实的房子,门前依然是车和摩托,迎出来的,却又是那几张熟悉的笑脸!原来,到了苏力德的家,只几个小时的分别,竟让我们有老友重逢的欣喜和兴奋,又是一样的热情落座,又是一样的醇香奶茶,让我念念不忘的,是他家的新鲜奶油!竟这么醇香,这么温润,这么甘甜,回味无穷,连一向怕腻不吃奶油的儿子,竟也在小尝一口之后,大开杀戒,吃了一大碗!至此,我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奶油的滋味,什么哈根达斯,什么窝夫小子,什么丹麦奶油,什么味多美,什么好丽友……,那些工业产品,统统见鬼去吧,那些东西都再也配不上“奶油”二字,只有这才是纯正天然的奶油。我知道,这里会让我终身难忘了,呸!我这个“记吃不记打”的毛病一辈子也改不了!舔舔嘴上的奶油,我们再次挥别了新朋友,再次颠簸着上路,扑进草原的怀抱,开始狂奔。
    在壮丽的草原日落之后,疲惫的我们终于开上了熟悉的柏油路,意味着我们真的要与天堂般的草原挥别了,如同梦醒一般,我们穿越了时光隧道,回到了机器轰鸣,车水马龙,浊气冲天的城市中,洗去征尘,挥不去的是脑海中那静静的,静静的,天堂般的草原牧歌。
    我知道,我总也抑制不住对蓝天/白云/苍山/绿水的神往,我的梦还在,夏天,我一定会再去的!但愿,那美丽的天堂还在静静地静静地等着我们……..
(Internet)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